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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节

  杜召坐在台下,看她专心练武,下腰抢背、横翻后翻,即便是练习,每个动作也尽全力做到最好。
  一直很纳闷,这么好的功夫,为何一直出头,早该成角了才是啊。
  热完身,邬长筠便退去后台,独自挑起大红幔幕,登场走一遍位。
  没了浓浓的油彩,素着面,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一袭轻薄白衣,倒显得更灵了。
  清亮的声音环绕在台上台下:“芙蓉粉面,娇娥俊颜。威风显,儿郎胆寒,顿足风云变。”
  杜召弯起唇角,回忆冲进脑海里。
  是他们初见时,那曲《红桃山》。
  ……
  第55章
  邬长筠一上场,便是满堂彩。
  她的电影虽不瘟不火,但拍的月历牌和香水广告都爆火,可能是因为成了明星的原因,慕名来听戏的人里里外外将红春戏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杜召在边上站着,他个高,不用站板凳,也能清楚地看到舞台。
  听着台下如水的掌声,看着台上英姿飒爽的“女将”,他的心里充满了自豪。
  演完一场,邬长筠没在戏班子里留,卸了妆便同杜召离开了。
  下午吃的零嘴不顶事,这一通武打,叫她有些饿,便去路边的夜宵毯子要了两碗馄饨。
  吃完后,两人开车回了家。
  杜召为她拉开车门,忽然背过身蹲下去。
  “干什么?”
  “献献慇勤。”杜召回眸看她,“辛苦一晚,我背你,上来。”
  邬长筠不客气地趴到他背上,杜召稳稳起身,把她往上颠一下,踢上车门:“坐稳了。”说完,大步跑进大门,冲上楼梯。
  邬长筠怕撞到门框,缩着脖子头埋在他颈边,轻拽他的耳朵:“慢点。”
  两人风风火火进了屋。
  长时间没上台,溜一晚上,腿脚又都有酸,邬长筠拿个小板凳进卫生间,接了盆水泡泡脚。
  杜召站在门边,看向她瘦削的双脚,红红的,满是旧伤和老茧:“你几岁学戏的?”
  “九岁。”
  “十年了。”
  “嗯。”
  杜召走近,蹲到她身前,手伸进温热的水中,摩挲脚面上那道旧伤疤,是从昌源回来路上遇到刺杀的人,为了帮自己而受的伤,明知故问:“还疼吗?”
  “早就没感觉了。”
  “什么时候出国?”
  “随时。”
  杜召沉默了。
  “我想带师父走,但以他的性格肯定不愿意,思想工作还得做很久,今年应该是没希望,这都快九月了,而且我还有事情没解决。”
  “什么事?”
  “秘密。”指腹落在脚心,抓得痒,邬长筠蜷起脚趾,往盆边躲,“痒。”
  杜召手追过去,轻轻揉捏她的脚趾,接着问:“去读书吗?”
  “嗯。”
  “那很快就能回来。”
  “为什么要回来?”
  杜召手顿住,抬脸仰视她。
  “可能,永远不回来了。”邬长筠与他对视,“所以我一直跟你说男欢女爱一时开心而已,别太认真。”
  “杜召,我不会为了任何一个人停留,哪怕是师父,如果将来他执意不跟我走,我也不会为此而放弃未来。”
  杜召低下头,继续给她洗脚:“也好,国内不安定,早晚要打仗。”
  邬长筠注视他低垂的眼,感知到压抑的情绪,心里莫名也有点不是滋味,又道:“也说不准,说不定那边没我想像中那么好。”
  “嗯,切身体会下,再做选择,我尊重你的想法。”杜召抬起她的脚,“毛巾呢?”
  “不用擦。”邬长筠把脚插进拖鞋里,“你今晚还不回去?”
  杜召笑道:“赶我啊。”
  “那就……勉强再留你一晚。”
  杜召手背到身后关上门,站起身,将她横抱起来,放到淋浴头下。
  她攥住他的衣服:“地滑。”
  杜召轻轻把人往上一提,叫她踩在自己脚上:“还滑吗?”
  邬长筠踮起脚,手臂环住他的脖子,保持身体平衡:“你不疼吗?我看上去瘦,可不轻。”
  杜召低下头,嘴巴靠近她耳边。
  回应的,是细细密密的吻。
  憋闷的卫生间,窗户紧闭,透不进一丝风。
  杜召打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流下来,湿透的衣服紧贴着美好的酮体,把这燥热的夜,浸得舒服极了。
  ……
  从前,李仁玉外出应酬或参加宴会便不会带上周月霖,如今她卧病在床,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今晚的聚餐没那么正式,几个老友喝茶打牌,谈的大多是儿女、养生、茶酒……气氛很轻松。
  夫人们一边打牌,一边聊八卦,不时奚落男人们几句,家长里短的,配合着牌声,聒噪得很。
  刘太太突然问一句:“老李啊,你们家二公子年纪不小了吧?”
  李仁玉端起茶杯正要喝茶,闻声手顿住,回话过去:“快二十二了。”
  陈太太道:“呦,是挺大了哦。”
  徐太太:“人家留洋读书,大点正常。”
  刘太太:“都回来工作了,也该娶妻生子了,你家老大年年不见人影的,孙子也不带回来给你见见,过年回来,我非得唠叨他两句。”
  李仁玉皮笑肉不笑,冷哼一声:“两个逆子,尽让我操心。”
  陈太太:“前几天听我们家月洋说看到香庭老往舞厅跑,可别是迷上什么姑娘了。那种地方的女孩可不兴找哦。万一搞出什么小的来,赖上的多的是,图钱还好,就怕图钱又图人啊。”
  刘太太脚在牌桌底下踢了陈太太一脚,眼神暗示她少说几句。
  这话不中听,陈老板见李仁玉面色不对,立马道:“真能扯,打你们的牌。”
  李仁玉板着脸,盯手中的茶杯看了半晌,又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似的,笑着与陈老板说话:“这茶有点涩,我那刚得了些新叶,回头叫人送些到你们府上。”
  ……
  刚到家,李仁玉就到处使脾气,从上到下全骂了个遍,楼上躺着的周月霖听动静,头又疼起来,叫明珠倒两颗药过来服下。
  佣人们不敢吱声,凭主子撒气。
  李仁玉喊了声“华叔。”
  华叔低着头走近,颔首应声:“老爷。”
  “把老二给我找回来。”
  “是。”
  华叔刚走,又被叫住:“慢着。”
  他赶紧回头:“在。”
  只见李仁玉一个背影,手握成拳,抵住桌子,声音低下来:“先去查查他最近在干什么,和什么接触。”
  “是。”
  ……
  从前,戚凤阳跳完舞回到家就两三点钟了,洗完澡,收拾一通,再画会画,往往天快亮才睡觉。
  亨利的那场交易,帮了她大忙,不仅还清李香庭给自己付的赎金,还攒下一笔钱。可她仍旧每日往舞场跑,想再多挣点,只不过没从前那么拼了,跳完十一点钟的热场,凌晨便能回到家。
  心里的事少了,面色也好很多。
  只不过,她还是经常做噩梦,每次惊醒都辗转难眠,便会起来画画。画到精疲力尽,饿了,就啃个馒头,困了,就再去睡一会。
  立秋过后,天慢慢凉下来。
  过了中元节,早晚出门,就得带个披肩了。
  最近老下雨,温度骤降。
  中午,戚凤阳披了件衣服照常起床画画,连打了两个喷嚏,身边没有干净的纸,随手拿起面前五颜六色的布,擦了擦鼻子。
  浓厚又刺鼻的颜料和松节油味,她却甘之如饴。
  忽然,门被敲响。
  戚凤阳没有朋友,除了李香庭,不会有人来找自己,也许是来找邬长筠的。
  最近总有匪徒入室抢劫的新闻,这公寓建的早,还没装上猫眼,邬长筠嘱咐她,平时在家若有人来,先问清楚是谁才能开门。
  她走到客厅,问了声:“谁啊?”
  “开门。”
  她心头一震,是华叔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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