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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

  兴许他今晚心情很不好,需要一个人待着吧。
  扶薇轻叹了一口气。
  她又想起今晚在巷子里遇到的宿流峥。他愤怒欲狂的样子,实在过于令她记忆深刻。
  这个人……虽然有很多毛病,除了一张脸,别无长处。可人心肉长,她确实伤了人家的感情。
  扶薇又叹了口气。她蜷缩着躺下来,慢慢睡去。
  这一晚的事情,只有水竹县住得近的一小部分人知道,可到了第二天天刚亮,几乎在水竹县传开了。
  有人议论了两句扶薇和宿流峥深更半夜躲在小巷里,不知道干什么。
  不过抓到奸杀案的凶手更重要,他们更多的还是议论吴山。他们谁也想不到这个可恶的凶手会是一直待人和善瞧上去忠厚老实的吴山。水竹县的人最终一致得出结论——人不可貌相。
  两桩奸杀案许久未破,水竹县的人一直没忘这事儿,尤其是家中有女儿的更是紧张自危。如今凶手被抓,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终于可以放心地过个好年。
  今日已是腊月二十七,林芷卉必须要回家了。
  祝明业的事情已经办得差不多,只在这两三日里,将南源城的腐败官员连根拔起。他处理了几个当地官员,包括许知州许茂典。祝明业有时候不够聪明,可确确实实是个办事实的好官。
  新的官员还要等朝廷任命。新官赴任之前,祝明业需要暂时留在南源城,接管许茂典手中的事情。
  林芷卉坐在祝明业面前,闷闷不乐:“表哥,我不想回家。”
  祝明业连连摇头:“姑奶奶,你再不回家,你家里说不定就要把你许配给我了!”
  “哼!”林芷卉不高兴,“把我当什么了?怎么说的像是……我就是个物件,随便就能丢到哪儿去?”
  祝明业和林芷卉虽是表兄妹,但确实关系很好,从小一起长大,仿佛亲兄妹一般。二人更是毫无半点男女之情,是以祝明业在她面前也能言无顾忌。
  祝明业叹气:“你不回家想干什么?连过年都不回家,你想让别人怎么说你?”
  “就说我病了……在江南调养身体……”林芷卉的声音越来越低。
  “你以为你是长公主啊?”祝明业呛声。
  提到长公主,祝明业心情也跟着不好了。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同时重重叹了口气。
  良久,林芷卉闷声:“我就是……就是想再见见流峥哥哥……”
  祝明业瞥她一眼,这才把昨晚的案子说给林芷卉听。“宿流峥跟着衙役去当证人了,现在不知道走没走。”
  林芷卉眼睛亮起来。
  “走吧,我也想去问他几句案子的事情。”祝明业轻咳一声,站起身来。
  林芷卉开开心心地跟着祝明业去官府,可是却扑了个空。
  宿流峥早就走了。
  宿流峥在清晨第一抹晨曦中闭上眼睛,再睁开眼已是宿清焉。
  宿清焉与宿流峥二人转换有规律可循——
  当宿流峥潜意识里想成为宿清焉的时候,他就能成为宿清焉。
  而当宿清焉陷入负面情绪时,就会变成宿流峥。
  宿清焉困惑地望着晨曦,迷茫不知身在何处。
  那些白眼和嘲笑仿佛还在眼前,都是刚刚才发生的事情。居然已经天亮了吗?他昨天晚上居然没有回绘云楼?
  他答应了扶薇,怎么食言了?
  宿清焉想不起来空缺的后半夜,自己去了哪里。难道又犯了头疾昏迷了?又或者只是累了、心情不好,回家去了?
  宿清焉低下头看向自己弄脏的衣衫,思绪被拉回来。他嫌恶地将挽起的袖子撸下去拂地平整,才缓步回到家中,将自己收拾干净。
  “母亲,我昨晚是不是回来了?”宿清焉困惑地问。
  梅姑打量着宿清焉的神色,胡乱点了下头。大多时候,当宿清焉自己想不明白的时候,梅姑总是敷衍着,不敢给一个绝对的答案。
  “果然。”宿清焉微笑着。
  他沐浴过后,又换了身衣裳,之后没有立刻去绘云楼,而是一趟趟搬了些材料来庭院——
  他要给扶薇做一个秋千。
  等秋千做完了,他再接她回家来。
  第045章
  宿清焉赶在中午前到了绘云楼——给扶薇做午饭。
  两个人面对面相坐, 用着午膳。宿清焉厨艺好,做出的菜肴很合扶薇的胃口,她总是能比往常多吃些。
  宿清焉做的饭菜, 扶薇也愿意多吃一点。
  “想好过年去哪里游玩了吗?”宿清焉问。
  扶薇摇头:“那也不去,就留在水竹县, 在你家里过年。”
  宿清焉欲言又止。
  “我想知道你以前每年是如何守岁, 今年想陪着你。”扶薇顿了顿,“我从不在意旁人如何议论我,我只在意……我在意的人对我的看法。”
  宿清焉了然一笑,轻轻颔首, 一道随和的“好”, 就将此事揭过。
  “对了,”扶薇问, “那个救你的猎户住在哪里?救命之恩,需要重谢才是。”
  宿清焉颔首, 道:“想着过年的时候拿着谢礼去拜会。”
  “别等过年了。礼在年前送到最好, 也好让他一家人过年更开心些。原本该我陪你一起去,可我实在不愿意在这冷天翻山越岭的。想着让花影替咱们跑一趟,将礼送到。等过了年天气暖和的时候,咱们再一起去一趟,好不好?”
  宿清焉猜到扶薇这是打算派人给那个猎户送重礼。他迟疑了一下,才点头, 将那个猎户的住址向花影说了个大概。
  午后,扶薇将窗户推开往外瞧去,瞧外面下了雪。纷纷扬扬的白雪, 无声无息地飘落。
  宿清焉走过来,立在她身边, 往外望去。
  扶薇道:“今年冬日没见到几场雪,每次落雪也只是覆了一层很快消融。京城的鹅毛大雪下起来,能不停地飘上一天一夜,将山峦河流都覆上厚厚的一层雪。”
  扶薇转眸望向宿清焉,问:“你是不是从未离开过水竹县?”
  “小时候从别的地方逃荒过来,路过不少地方。但是并没有去过京城,也没有见过你说的那种大雪。”
  扶薇侧转过身来,懒懒靠着床沿。她望着宿清焉,柔声:“和我回京城吧?”
  “离家那么久,你打算回去料理家里的生意了?”
  扶薇轻笑了一声,道:“算是吧。”
  “清焉。”扶薇抬手搭在他腰侧,抱着他的窄腰。她仰着脸望他,“陪我回京城吧。到了京城,有一个大惊喜给你。”
  宿清焉迟疑了,没有立刻答应。
  直到扶薇开始皱眉,他才说:“我母亲不喜欢北方。”
  扶薇勾在他腰身的手慢慢垂落,将要落回她身侧前,被宿清焉握住。他握着她的手腕,送它们重回他的腰侧,而后又伸手抱住扶薇,将她拥在怀里。
  他低头看她,眉眼带笑:“不过那都是我小时候的事情,这么多年过去,兴许她也改了主意。我会与她好好商量。”
  扶薇将脸埋在宿清焉的怀里,柔软的声线带着几许撒娇:“和你母亲说,等到了京城,她会好好享福的。”
  下午,扶薇一直将窗户开着。她围着炉火,望着窗外散落的雪景,听着宿清焉给她读故事。
  一个故事讲完,雪也结束。
  扶薇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午后因为要听宿清焉的故事,而没有小憩,现在困得厉害。
  “走吧,去睡一会儿。”宿清焉将书册放下,起身朝扶薇伸出手,将她拉起身。
  扶薇攥着他的手,问:“和我一起躺着吗?”
  “快过年了事情多,我要回家一趟。”宿清焉解释。
  扶薇点头,没多留他。
  她在床榻上一歪,宿清焉立在床边默了默,跟着上了榻。
  扶薇转眸望向他。她太困了,一双妩眸半眯着。
  宿清焉展开被子在两个人身上盖好,他朝扶薇伸出手臂,道:“等你睡了我再走。”
  “好。”扶薇凑到他怀里,纤臂穿过他的身子,拥着他。
  抱着宿清焉,让扶薇很快睡去。
  宿清焉凝望着怀里的扶薇,听她呼吸匀称,知她睡得沉了,才小心翼翼慢动作地抬开她的手臂,将她挪到一旁,又给她盖好被子,宿清焉才轻手轻脚地出去。
  回到家,宿清焉和母亲一起打扫家里。因那场火,这宅院新建没多久,梅姑和宿清焉平日里又都勤打扫,所以家里没太多灰尘,打扫起来很轻松。
  “母亲,有件事情想和您商量。”宿清焉正色道。
  一看着他这严肃的表情,梅姑心里莫名觉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先把灯笼挂上。”
  宿清焉点头,踩着木梯登高,将大红的灯笼挂在檐下。
  梅姑仰着头去看随风轻晃的大红灯笼,又是一年过去,她心中生出些感慨。
  恍惚间,她想起很多年以前,那时候自己才十五六岁,每年的这一天都要换一盏新灯笼。
  她一回头,顾琳立在红梅旁对她笑。
  “您又来找三爷呀?”
  顾琳打趣:“我就不能是来找你的吗?”
  梅姑假装听不懂,憨笑着敷衍一句,下了木梯,转身走开。她有时候也会恼顾琳,恼他的不知分寸。
  他是世家子弟高高在上,而她不过是王府里的一个小厨娘罢了。他们两个人根本不可能,他又为何总是来逗弄她?难道也要让她做妾不成?不可能的。她不会给任何人当妾。
  所以,在顾琳又一次偷偷来找她时,她鼓起勇气拒绝了他。
  “还请公子高抬贵手!”梅姑还记得那个时候自己说这话时红透了脸的样子。
  她更记得顾琳一笑生春。他说:“谁说我要让你做妾了?”
  “人生匆匆数十载,就求个快意。身份地位皆在末等,我不见你忧心见了你欢喜,所以我要和你白首。”顾琳折一枝红梅,相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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