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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命锁 第6节

  张文华不确定夏杉杉选择这里时是不是就知道刺激性项目的作用,总之经过一系列的惊吓与狂呼,他心头裹着的窒闷没了,他忽然想通自己杀死王逍遥归根结底是为了不让他与夏杉杉的美好生活发生变故,现在目的已经达成,怎么反而不珍惜了呢?
  在这熙熙攘攘的人世间,每天都有人死亡,王逍遥只是其中之一;在注定充满悲欢离合的生命里,喜怒哀乐是常态,即便王逍遥不死,他的家人也不可能没有痛苦。两桩命案都让他逃脱了,不已经证明上天更愿意看着他快乐地生活下去吗?
  夏杉杉握着两根冰激凌跑过来,不小心蹭到一个青年的身上,青年带着情绪回头,看见夏杉杉美丽且充满歉意的脸,满眼惊艳,立刻像自己做错了事一样嘘寒问暖。夏杉杉拿出纸巾,帮其擦去,青年满脸幸福,面皮通红,青年的朋友们大声起哄,索要联系方式,夏杉杉礼貌拒绝,回到张文华身边,青年们的目光追过来,眼中的热切又变成失落,急忙转开。
  不管是相貌、气质还是衣着品味,或者是更深层次的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该有的物质基础,张文华都优越于大多数人,所有认识他和夏杉杉的人都觉得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张文华还有良好的美术构图功底,摄影无师自通,他们每次外出游玩都像完成一次高质量的旅拍,这次夏杉杉带了自拍杆,拉着他一起拍照,然后毫不掩饰地在社交账号炫耀。
  玩了大半天,兴致渐淡,疲倦蔓延,他们买来一些小吃,坐在表演场上边吃边看实景表演。
  一场很刺激的海盗大战,双方为了争夺一箱金币献给女王大打出手,一位幸运女观众被请到王座上穿上中世纪欧洲贵族的服饰、戴上王冠扮演女王,经过一番炮战、枪战、攀爬战、械斗和肉搏,一方海盗胜出,唱着古老神秘的海盗歌谣把金币箱抬到女王面前,就在女王站起来准备接受这份馈赠时,表演场上忽然吹来漫天气泡,周围笛音四起,各色彩烟冲上天空,所有补光灯聚焦在金币宝箱上,宝箱盖自动弹开,一个身着爵士服装的男孩在箱子里单膝跪地送上戒指,大声说:“嫁给我吧,小玉。往后余生,你永远都是我的女王。”
  一场精心策划的求婚仪式。叫“小玉”的女孩先是一惊,随后捂住嘴巴,飚出幸福眼泪。
  海盗演员们跺着脚,举动手中武器,用低沉的嗓音重复道:“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观众的情绪也瞬间被点燃,起立鼓掌,呼哨此起彼伏,跟着喊道:“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有些女孩扑进男朋友的怀里感动落泪。
  小玉接过戒指,扶起男孩,紧紧相拥,烟花霎时闪耀每一艘海盗船,海盗们高声欢呼,男孩牵着小玉的手缓缓走下船,坐上一辆中世纪马车,驶出表演场。
  张文华也在情不自禁地鼓掌,心想小玉永远都不会忘记这最幸福的一天,她真的成了女王,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而且能以这种方式求婚,男孩的经济实力也不会差,他们的余生肯定幸福美满。这给了他一点向夏杉杉求婚的灵感,可当他看向夏杉杉时,却发现夏杉杉只是礼貌地跟随着大家的举动,并未有半点羡慕的意思。
  离开表演场时,张文华试探道:“这个求婚真是别出心裁呀!太浪漫了。”
  夏杉杉抿抿嘴,认真地看过来,“老公,我说实话会破坏你的兴致吗?”张文华愣愣地摇头,她说:“其实我觉得男孩有点过于在意仪式感了,仪式再盛大只是表面,求婚最大的意义不是给予对方某一刻的感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给出一生的承诺,男孩真诚地提出那个问题,女孩真诚地回答,一旦说出口,便是磐石不移的誓言,是同甘共苦的决心,是白头偕老的向往,而能真正做到这样的人,往往能深刻理解平淡生活在婚姻中的意义,也就不会过多在意表面了。”她揽住张文华的手臂,“但是老公,我忽然也好想有个家了。”
  张文华知道,夏杉杉绝不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人,她说出来的意思就是真实所想,他庆幸今天得到了这个想法,也庆幸自己提前准备好了戒指。他要求婚,就在今晚。
  全市有名的西餐厅,环境优雅,坐在窗边的位置可以看见地标摩天轮上流淌的灯光。两份精致简单的餐,夏杉杉一边吃着一边点评今天玩到的和没玩到的游乐项目,张文华则是寻找着时机掏出兜里的戒指。直到菜肴吃完,服务员端上甜品,张文华忽然想到即便没有复杂的仪式,鲜花总是不可或缺的,随便找个借口下了楼。
  一整天,他已悄悄地把最后的笔记本零件散进垃圾桶,只剩下裤兜里那块烧毁的主板,他走到垃圾桶旁,丢掉主板,用手机地图搜索最近的鲜花店位置,奔进一条小巷。
  一束山茶花,夏杉杉最喜欢的一种花,缘由是夏杉杉认为《茶花女》中玛格丽特和阿尔芒的爱情才是世间最真挚的爱情,即便那是一个妓女的故事,即便结局凄婉,但高贵的爱情又怎么可以以庸俗的身份贵贱来区分、以结局是否圆满来下结论呢?
  花束芳香,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张文华的心跳忽然快了起来,不知是在期待夏杉杉的回答还是预感到了即将发生的变故。
  走到巷子口,刚刚可以看见餐厅,他身后多了一串脚步声,继而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传进耳朵,“王逍遥!”
  张文华下意识转身,那人笑嘻嘻地从阴影中走上来,说:“总算把你等到了。”
  说着,他拿过张文华手里的花束,放在鼻子前深吸一口气,受刺激一样左右甩动脖子,发出“咔咔”的响声,让人担心他会不会直接把自己的脖子扭断。
  夸张的动作,笑容是那独特的咧大嘴笑,音色阴沉沙哑好像含着一口浓痰,这些特征张文华都清晰地记得。
  是开源当铺那个光头。
  此时借着巷子口的微光近距离观察,可见他除了上述特征外还有一个特点,脑皮上全是地垄沟一样的褶皱,很像沙皮狗,另外,他的右嘴角有一条很深的疤痕直通耳根,解释了他那奇怪笑容的原因。
  张文华脑子迅速转动,意识到他刚才喊的不是“张文华”而是“王逍遥”,不满地把花抢回来,说:“你这人有毛病啊,我认识你吗?”
  光头眨了眨眼,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晃了晃,“嘿嘿,你不认识我总该认识它吧?”
  是刚才被丢掉的笔记本主板,张文华不敢再轻易说话。光头清了清嗓子,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郝天养,一个很地道的流氓,咱们在裘胜家楼下见过面,见面那天我从裘胜家拿走了王逍遥的笔记本电脑,之后你尾随到当铺,把这个笔记本偷走了,前天警察发现了王逍遥的尸体,王逍遥的父母和女朋友来了,你把他们送到酒店,昨天我跟了你半天,发现你在把笔记本‘抛尸’,这很难不让我怀疑你是不是跟王逍遥的死有关系。”
  张文华赫然意识到昨天身后的“东西”并不是幻觉,强作镇定,反问道:“你在讲 故事吗?我什么时候偷笔记本电脑了?”
  光头露出招牌的笑,眼角闪烁出狡黠的目光,有力的大手又拍拍张文华的肩膀,然后从兜里掏出手机,播放起张文华一瘸一拐从当铺里抱出笔记本的监控画面,“这个人就是你。我告诉警察笔记本是在半路上丢的,救了你一命!”
  张文华克制着狂跳的心,装作不满地摊摊手,讥讽道:“实在对不起,我看不出来这瘸子是我,也看不出来这跟王逍遥的死有任何关联,你还是赶紧走吧。”
  光头不慌不忙地切换几条视频,每一条都是张文华在不同地点丢弃笔记本零件的录像,最后他收起手机,“我当然没有证据证明王逍遥的死跟你有关,但这些视频和你丢掉的主板警察肯定很想要。”
  仿佛一道晴天霹雳,张文华身体不由一晃,靠住墙壁。的确,如果这些东西交给袁警官,袁警官足以让他戴上手铐走进审讯室。
  光头背起手,在他面前来回踱步,提示似的说:“你也能看出来,我不是好人,所以不用紧张,只要满足我,我才懒得帮警察做事呢。”
  他的确不是好人,但这才是最难对付的,因为坏人做事可没有警察的掣肘。张文华盯着光头头顶折射的光,大脑一片混乱。
  等待一会儿,光头皱眉,挠着脑袋,短粗的手指在“垄沟”间起伏,而后他拿出手机,拨通110,打开外放,接线女警声音干脆,“您好,110指挥中心,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张文华急忙把手拦在光头的嘴和手机之间,声音颤抖地问:“你想要什么?”
  光头咧嘴笑,推开张文华的手,淡定对着电话说:“不好意思老妹儿,不小心按到紧急呼叫了。”
  挂断电话,他道:“这就对了嘛小兄弟,江湖上的事儿咱们用江湖规矩办。我帮你骗了警察,你给我二十万,我买个心里平衡,不追究你到底做了啥;你得个破财免灾,也甭告诉我任何秘密。咱俩两全其美。”
  张文华完全被击垮了,他讲过的案件中有过很多穷凶极恶的歹徒也有被逼到发疯的老实人,就是没有过光头这种混世魔王。“二十万我可以给你,但你不会拿这事儿一直管我要钱吧?”
  光头把笔记本主板塞回张文华手里,用力握了握,“我帮你一个小忙,你花二十万答谢我,够朋友!我郝天养不出卖朋友,”他背手走出巷子,“明天上午九点半,我在杨柳村稻田地里那两棵大柳树下面等你。”
  张文华在巷子里站了好久才发现花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洁白的花瓣沾满泥土,他愤愤地用脚踩碎,回到餐厅。夏杉杉依旧注意到他反常的情绪,但依旧什么都没问。
  第12章 裸照
  作为一座多山的城市,周围乡村的主要经济作物是果树,杨柳村那一片广袤稻田是凤毛麟角,已被开发成乡村旅游基地,张文华赶到两棵大柳树下时,光头正戴着墨镜人模人样地眺望碧绿稻田中玩耍的游人,树荫里停着一辆黑色的老款桑塔纳轿车。
  张文华停车,光头直接坐上副驾驶,看看方向盘后的大连屏又看看后座,“很有实力嘛小兄弟,三十多岁开大奔!”
  这是张文华第一次在光线充足的地方看到光头,发现他年纪在四十五岁左右,除了样貌丑陋外还显得特别皮糙肉厚,好像用力砍上去一刀都不会出血。他从脚下把手提箱拿出来,放在光头腿上,“二十万,你点点。”
  光头打开卡扣,瞄了一眼,“甭点了,我信你。”但他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从兜里掏出一盒廉价香烟,点燃一支。
  气味辣眼,张文华打开车窗,带有植物馨香的风贯通车厢。“你干高利贷的不至于混得这么差吧?”他厌恶地问。
  光头“咔咔”甩脖子,“那买卖要是我的就好了,我就是个要账的,挣不了几个钱,偏偏手指头缝子又粗,攒不下钱。这不,这把还把警察惹去了,老板一生气,我就被扫地出门了。”
  张文华实在不想提起之前的事,开口就要撵他下车,还没等话说出口,光头又道:“老弟,我昨天晚上没事儿上网,发现一个惊天大秘密。”
  “啥秘密?”
  “你是个大网红啊!哈哈,几百万的粉丝。我可听说现在挣大钱的人都是干你这行儿的。”
  “你说的是直播卖货,我只直播讲故事,挣不多。”
  “挣不多是多少?”
  “二……一年也就这么一箱子,给了你,一年白干。”
  “别这么说,要是不给我,可能你前三十年都白干了。”
  “你想干啥?加价我可没有。”
  “老爷们儿,吐口唾沫都是钉儿,说不多要就不多要,但我昨天晚上还查到你有个女朋友是模特,长得带劲,是昨天你带着那个老妹儿么,可惜光盯着你了,没能好好欣赏她的芳容。”
  “你要干啥?”张文华警惕地问。
  “别紧张。按照江湖规矩,你出钱答谢我,我晚上得请你吃顿饭还礼,咋样?把你女朋友带着一起呗。”
  “不用你请吃饭,你要没什么事就走吧。我跟你讲,你最好说到做到,把我逼急了,我可啥事都做得出来。”
  “那我也跟你讲,”光头的脸瞬间拉下来,“我请你吃饭是把你当成社会朋友,你要不赏脸,就是看不起我这个朋友,如果咱俩不是朋友的话,那我可没有必要给你保守秘密。”
  其实在之前的两次接触里,光头一直给张文华一种比较随和的感觉,说话有笑容,不咄咄逼人,也给别人说话的机会,做事还算有条有理,可刚刚这一变脸,瞬间让张文华明白,那些只是表象,他骨子里的狡诈凶狠一点不比别的社会渣滓少。
  张文华很气,但不敢反驳,只好认怂,“如果你真是想把我当朋友的话,吃顿饭倒也没什么。不过你得以一个合适的身份出现,我就说你是我直播间的榜一大哥,你适当演一演。”
  光头显然没听明白这个术语,表情迷茫。张文华解释:“就是在我直播时给我打赏最多的那类人,很多大哥都会线下跟主播见面。”
  光头恍然大悟,猛拍自己脑袋,“明白了,明白了。放心兄弟,以前老板给我一套儿克罗心,我晚上穿着,不能给你掉价儿。那咱们这么着,今晚五点,江南小镇,不见不散。”说着,他推开车门,摇摇晃晃地走向自己的桑塔纳。
  张文华隔着风挡看着那混不吝的背影,忽然有种猛踩油门的冲动,这个距离谁也躲不开,任凭光头再皮糙肉厚也足以被碾死,但他很快止住了这种冲动,并因为自己动不动就想到杀人而后怕。
  回到市区,张文华按照想好的谎言给夏杉杉发语音,许久,夏杉杉回复说:“刚才太忙了老公,这个人很重要吗?”
  张文华说比较重要,而且关系不错。夏杉杉回复,“那行吧,晚上四点半你来接我,吃两个小时,你再送我回来,然后你去直播。”
  张文华明白,夏杉杉但凡能脱开身语气里都不会有半点犹豫,她这么说已经是很为难了,可是也没办法,光头手里的视频足以毁灭他们的未来。
  四点,张文华赶到拍摄地点,影棚里一片忙碌,夏杉杉和一些比她年轻的女孩拿着产品,不停在摄影师的指挥下变换各种造型,夏杉杉的皮肤上覆盖着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每次脸离开镜头都露出疲惫之色,但面向镜头时又扬起精神百倍的微笑。张文华忽然想,是不是夏杉杉每天晚上回家时那幅笑容的下面也隐藏着深深的疲惫,觉得自己还是不够体贴夏杉杉。
  一组拍摄完,夏杉杉跑到饮水机旁接了一大杯水,一饮而尽。她看到张文华,急忙看了看时间,跑过来,说:“还有点时间,等我一会儿哦老公。”
  那边有人催促,夏杉杉跑回去,又继续无休无止的站位和动作变化,而且可能她的情绪受到影响,脾气暴躁的总监一直在给她的表情挑毛病。
  四点四十,有人送来一大包盒饭,夏杉杉跑到总监身边,小声请求着什么。她的话张文华没有听见,但总监的话他听见了,“昨天就因为你调整了所有人的日程,现在又请假你怎么想的?真以为自己是腕儿了啊?夏杉杉我告诉你,你不年轻了,有的是比你优秀百倍的女孩儿,让你在主位完全是看在咱们的老关系上!今天啥事儿你也给我推掉,十分钟吃完饭,继续拍摄!”
  夏杉杉双手合十,连连拜求,总监无动于衷。这大概就是模特的工作生态,任凭你再光芒夺目,在公司眼里,仅仅是个工具。
  张文华觉得自己很不是人,女朋友这么低三下四,而他的目的仅仅是让她去陪 一个流氓吃饭。恰好夏杉杉朝这边撇来目光,他招了招手,待夏杉杉失落地走过来,说:“你安心拍摄吧,那边我自己应付。”
  夏杉杉眼现惊喜,在张文华脸上吻了一口,“谢谢老公!改天闲下来我陪你一起去拜访那位大哥。”然后活泼地跑去领盒饭。
  其实她本可以不这样的,但心里对张文华的爱总是让她更习惯多体谅张文华一点。
  五点十分,张文华走进江南小镇餐厅的包间,看见一桌子精致的菜肴和刮净胡子、身穿克罗心的光头,克罗心明显不太合身,把光头勒得像是一只上了套的野猪。
  光头满脸堆笑向外迎,张文华解释说:“我女朋友正在拍摄,时间赶不开,咱俩吃吧,算我请。”
  笑容消失,光头坐回去,甩甩脖子,“白瞎我点这么多女生喜欢吃的菜了。你喝酒吗?”
  张文华说可以少喝一点,光头打开一瓶白酒,给他倒了一杯,之后两个人像刚刚认识的朋友一样一边喝酒一边聊天,慢慢的,张文华又觉得光头随和了,因为自始至终光头都没再提关于笔记本或者王逍遥的事,也没有纠结夏杉杉没来的事,只是一味给张文华讲自己的峥嵘岁月,滑稽地劝说他年轻人要走正路。
  将近两个小时,酒局结束,光头结了账,在门外搂住张文华的肩膀,醉醺醺地问:“老弟,你觉得我这人够朋友吗?”
  “够。”张文华敷衍地回答。
  “那咱们以后就是朋友,是兄弟!我比你大,是哥,以后社会上有事儿你言语一声,哥肯定帮场子。你有啥好东西哥也不跟你客气。”
  “行……”张文华心头竟莫名多了一股暖意,暗暗觉得光头在某些方面跟王逍遥有点像。
  光头夸张地做出抱拳的动作,打着酒嗝钻进停在路边的桑塔纳,一脚油门开走了。张文华站了一会儿,叫来代驾把他送回工作室。
  夜里十二点半,张文华结束直播,和夏杉杉一起到家。夏杉杉很关心饭局的情况,张文华说自己都摆平了。
  夏杉杉亲了亲他,自己去洗澡,他躺在床上,忽听手机提示音。拿起来看,是光头发来的一段语音。
  饭局上,他跟光头加了微信。
  “老弟,哥睡不着,你把你媳妇裸照给我发一张呗!”
  张文华一个激灵,手忙脚乱地捂住手机外放,眼睛瞄向浴室。
  水声“哗哗”,夏杉杉应该没听见。
  你喝多了,大半夜跟我说这种话?
  张文华文字回复。
  “咱俩不是说好了好东西要互相分享吗?”
  滚!
  屏幕闪烁,光头发来语音通话的邀请。张文华挂断,光头马上又发了过来。再次挂断,再次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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