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缉凶西北荒_分卷阅读_46

  检查完毕,他更觉得同情了,因为这个年轻的病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
  希望你能快点醒过来。
  梁旭握着病人的手,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醒过来就可以做很多事了,躺着多可惜。”
  ——就在这一刻,仿佛是回应他的呼唤,病人的手突然抓住了梁旭的手指。
  梁旭吓了一大跳,一时间无法判断这到底是病人苏醒抑或仅仅只是生理反射,他小心地摇动手指,想从病人手中脱出,而对方攥得钢筋铁桶一般,根本挣不脱。
  再接着,这男孩从面罩下面,艰难地张嘴,只是极其微弱地一张一合,但是显然,他醒了。
  梁旭放声大喊:“8622的病人醒了!有没有人!有没有人!”他按响了床头的护士铃:“护士站吗?8622病人醒了!”
  ——不知你是否见过那种特殊的沙漠植物,平日里常常枯萎着、蜷缩着,但是只要放进水中,它就一整个儿地舒展开来,甚至转瞬之间就青翠欲滴,然后甚至要开出花来。
  就在他大喊的当口,这病人就像见水的植物一样,先是握紧了梁旭的手,一根手指,两根手指,他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把梁旭整只手都紧紧攥住,嘴巴张开了,眼睛也跟着睁开了——他是太久没有苏醒了,他睁开眼睛也不会转动,他像只刚出生的雏鸟一样,长久地、他长久地盯着梁旭。
  他望着他,在春光里,空气里浮动着轻尘,他全身所有细胞都因为突然复苏而活跃起来,口角渗出涎液,眼睛似乎也渗出泪水。
  梁旭怔怔地看着他,他亲眼看着一个生命在他眼前活跃起来——的确,这和他毫无关系,但他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感觉——不是别人因他而死,反是别人因他而生了。
  这一刻否定了他对命运的所有迷信,因为他是这样生动地感受到生命的复苏,就在他手里,他们指尖相触,复苏得这样清晰。
  梁旭甚至听到他的心跳在逐渐震动起来,那是从沉睡到清醒的有力脉动。
  两个护士冲进病房来,都看傻了眼:“我的个天,他真的会醒啊?”
  又问:“你是家属啊?家属呢?”
  梁旭一句话也说不出,难以言喻的激动在他心里来回撞击,病床上的男孩儿也发痴一样地看着他。
  旁边好些人在问他,“你是谁啊?小伙子你是哪个啊?”
  梁旭无心去看,迷迷茫茫地,他瞧见病床上的那个人,望着他,在面罩下一张一合地翕动着口唇。
  所以仿佛也是他在问一样。
  “——你是谁?”
  是啊,我是谁?
  他回握住那只瘦弱的手,茫然地觉得万语千言涌上心头。
  “我叫梁——”
  不知出于什么心情,他脱口而出:“梁小兵。”
  命运折磨了他整整十八年,就在那一天,它似乎改变了主意,它仿佛也要补偿这个年轻人颠沛坎坷的前半生,因此,它微笑起来,将一个最纯洁、最甜蜜的奇迹,送到他面前了。
  第19章 红字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前说几句话,这两天的回复让我感触很深,大家对梁旭和罗晓宁的看法,也让我挺欣喜的,因为这说明大家都是三观很正的好姑娘。善良、有同情心,但是也能坚持自己的原则。
  当初我在构思这个故事的时候,曾经跟基友担心过,我说两个嫌疑人,苦大仇深,这写到最后弄得大家diss警方怎么办?
  基友说不会的,你要相信你读者的三观。受苦的人她们一定会同情,但这一代读者的法律意识真不低。
  现在我放心了。
  邹骚骚还不出来,大家不要着急,上一章和这一章的回忆,绝对不是水字数。每个犯罪者走上犯罪道路,或多或少,都有他的动机。我第一次尝试悬疑故事,也是希望大家能从故事里得到解密和探索的乐趣。你的邹老攻正在赶来并上线的路上,不要着急~
  顺便说,这一章,千万不要当做普通的回忆章节,它和上一章都包含了很多重要线索,看看你和小房谁更聪明吧!
  梁旭第二次去到秦都医院, 时间隔得并不很长, 大约只是上一个周日到第二个周六的间距。
  秦都想要做一个大学生实地学习的宣传片,给自己炒炒正面形象, 你看长安医科大学都是在我们这里搞活动的, 说明我们不是一般的挂靠私立, 我们是很正经的高大上医院。
  事实上还是改变不了它莆田系的本质,当然那几年的莆田系也不是个个都黑, 只是各方面都存在不正规的现象, 只要给钱,病人手续不齐也敢收。秦都的院长倒还有点决心, 不是捞一票就走的人, 他是真想在关中这块儿做出品牌, 不然也不会眼巴巴地求着各个医学院来做交流。
  社团的学长问梁旭去不去,梁旭想起上次的经历,有点心有余悸。
  “我想想。”他说。
  学长坏笑着看他:“干什么,你怕人家缠着不放啊?又不是大姑娘害什么臊啊!”
  梁旭嘴巴登时打结:“我不是, 我没有……”
  ——不是梁旭不想去, 实在是上一次的经历太乌龙, 他被笑怕了。
  那一次他在医院弄醒了罗晓宁——事后才知道他的名字——一整层楼都沸腾了。医生护士全都挤进来看。
  “你知道不,就这个孩子,从我们医院开张就躺在这儿了。”护士长告诉梁旭:“七年了,我们医院才七年,他转院过来的时候就是植物人!”
  可以这样讲,秦都医院的护士们, 是看着罗晓宁在病床上长大的。和他植物人的名号一样,他像一棵植物一样在病床上孱弱地长大,靠着营养液和呼吸机来维持生命,每年都要花掉一笔不菲的费用。
  梁旭觉得很奇怪,这样挽留一个病人的生命,他的家庭应该非常珍惜他,但罗晓宁醒了这么久,没有任何家属出现,连打电话也是打了没人接。他四顾而望:“他家人呢?”
  “就是这点奇怪啦!”护士长说:“他爸爸按年转账过来,医药费一分不少,但是一年到头几乎不来瞧人,都是护工料理,有时候他奶奶来看看他。”说着她唏嘘起来:“老太婆身体也不怎么样,一年有里有一两次在我们这里做治疗。她抠门得很,不像是舍得花钱的人。”
  “……”
  这个家庭实在太奇葩了。这样说来,他们的收入并不丰厚,但是宁可节衣缩食也要罗晓宁苟延残喘。
  梁旭说不出话来,只是发怔。
  护士长又说:“我跟你讲小伙子,这种事情很难说的,要么嘛这就是个私孩子,要么嘛,他那个爹根本不是爹,搞不好是弄坏了人家小孩,一直在赔钱,怕人家讲闲话就说自己是爸爸。”
  梁旭尖锐地看她一眼,他很不赞同这种说法,因为他最明白失去亲人是怎样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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