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见灯里傻乎乎地站在原地，最上头的阿软探出触手戳戳她的脸颊, 试图以此吸引她的注意力, “叽！啾叽！”
  “啊……抱歉，我没事。”灯里勉强笑笑, 随手换上拖鞋, 然后抱起阿软往室内走，“今天辛苦阿绯和云母了。”
  灯里怀中的阿软不满地吭声, “叽——”小家伙似乎是在为自己没得到这一声慰问而不满。
  “分离红薯水分的事是昨天不是吗，你今天只是待在一边看而已, 有什么辛苦的？”灯里掐了阿软一把, 力道并不太重, 但小家伙就是哼哼唧唧的, 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灯里掐阿软的动作顿住了, 她手指陷在阿软q弹柔软的身体里，半天没有动静。
  阿玉看起来有些担心，它挪到灯里腿边，小心地弹起，撞撞她的腿，“叽……？”
  灯里没有说话，只是俯下身将阿玉也塞进怀里，让它和阿软一上一下叠着，继续往里面走。
  ——她现在才意识到，她想起那个人的频率，远比想起晶子的频率要高。
  将阿软和阿玉放下，灯里从壁橱里翻出被褥铺好，打算歇一会儿睡个午觉。为了今天能给乱步准备生日会，她早早地便空出了一整天时间，所以下午并不需要去漩涡咖啡屋打工。
  看着四只史莱姆慢腾腾地挪到她身边窝着，灯里深吸一口气，抬起手猛地拍拍自己的脸颊。脸颊上略微的刺痛让她从原本烦躁的情绪里清醒了些许，旋即她抱起自己腿边的阿绯，带着小家伙径直往浴室走。
  突然被饲养员抱起，阿绯也没太惊讶，只是眨巴眨巴乌豆般的眸子，一副全然信任灯里的安心模样。
  拉开浴室的门，灯里将阿绯放在浴室内的小矮凳上，拿过花洒开始冲洗浴缸。
  其余三只史莱姆在听见灯里动静后迅速围过来，各自眨眨相似的眼睛，看着她在稍稍冲过浴缸后，塞上地漏，开始放泡澡水。
  它们是知道的，饲养员心情不好或者在想事情的时候，除了喜欢做饭就是喜欢泡澡。这两件事不管哪一件，到最后都只会便宜了它们。尽管以往能和饲养员一起泡澡的名额并不多，但如今不一样，它们现在只有四只，缩小身体挤一挤还是能完全塞下的！
  眼看水已经蓄了一部分，灯里走出浴室，来到卫生间的洗手台前，从洗手台的架子上随便抽了一包森林香气的入浴剂。她拿着入浴剂回到浴室，将封口撕开，倾斜包装袋。
  浅绿色粉末缓缓落入浴缸中，被水染成深绿，再逐渐融化在热水里。
  灯里伸手搅了搅泡澡水，确认入浴剂完全溶解后，才甩甩手，将空的包装袋放进一旁的小垃圾袋里。
  做这些事的时候，她的神色一直淡淡的，看不出特别强烈的情绪波动。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在真正闻见熟悉的草木气息之前，她的内心到底有多么焦躁不安。
  在这种令人安心，会让人忍不住放松神经的味道里，灯里缓缓叹了口气。
  能让她有这样的反应，说明她对太宰的感情，远远比纯粹的朋友要来得复杂。
  灯里往浴缸里探手，搅动放了快一半的泡澡水。
  其实答案很简单。只是她一直拒绝去思考这个可能。
  谁让那家伙有一张，很容易让人一见钟情的脸啊。不如说她之前能够自我欺骗那么久，也挺厉害的。
  灯里突然无奈地笑了笑，半含笑意的眸子慢慢垂下来。
  人一旦被点醒，就再也无法欺骗自己。她知道的，她真正下意识地想逃避这份感情的原因。
  ——她是想要回去的，她没有放弃过寻找回去的路，她还有没做完的事。
  ——可她对这份感情同样很认真，不愿意只是跟他……玩玩。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越来越珍视这份感情，所以放任自己越陷越深，放任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
  离开与新的开始之间充满矛盾，这份矛盾也是她给自身设下的囚牢。
  究竟是从未拥有过比较痛苦，还是拥有过再失去比较痛苦……她的答案是后者。
  只要不去深究，她就能和他保持现有的相处模式，只要……她自己意识不到这份感情，离开的时候也就不会那么痛苦。
  她一直在回避去思考这个问题，即便她再如何心动，即便他再如何令人心动。
  她居然，也会有这么懦弱的时候。
  水声骤停。
  灯里猛地从思绪中回神，她睁大眸子，恰巧看见阿软背对着她漂浮在浴缸里。小家伙还悄悄地发出了一声不太响的“咕噜”声。
  “……说了多少遍泡澡水不能喝！”灯里一把将阿软从浴缸里捞出来，抖抖它身上沾到的浅绿色泡澡水，“阿软你啊……”她顾不得它身上还沾着的水花，将小家伙紧紧抱进怀里，像受了委屈，寻求家人庇护的孩子似的埋下头，肩膀轻微地颤抖。
  她的声音又轻又克制：“……谢谢你。”
  有水珠滴进重回平静的浴缸里，泛起圈圈涟漪。
  -
  简单冲过澡后，灯里将自己整个埋进拥有草木清新气息的泡澡水里，放松身心。四只史莱姆各自缩小了身体，漂在泡澡水上假装自己是玩具充气鸭子，一会儿漂到这头角落叽叽叫，一会儿又撞到那头浴缸壁傻乎乎地转圈圈。
  灯里时不时地抬手戳戳漂到她面前来的小笨蛋们，放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