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苏培盛唉声叹气,如丧考批,“完了,全完了”。
  不过,四爷倒没发火,只是早膳都没用就匆匆出了门,忙活了一上午,趁午间休息的时候又快马赶回府上。
  这回,李怀仁终于从庄子上回来了。
  他还不如不回。
  李怀仁心中比苦瓜还苦,耿主子也愿意见他,还有重赏,但若是提到府中,便立刻闭口不言,别说是给主子爷捎点什么东西,便是只言片语也无。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他就只能去找于进忠,偏偏这小子滑不溜手,面上虽十分凄苦,嘴上却无一实话,若是提到了府中,就瞪着狗眼扑簌簌的掉眼泪,嗷呜嗷呜的,一句话都吐不出来。
  回来的路上李怀仁心里头仿若有十五个吊桶打水一般,但伸头缩头皆是一刀,等四爷宣他的时候,他反倒是平静下来。
  “耿主子一切都好,还给身边的人指了桩婚事,奴才去的时候庄子上正在办喜事,唱的曲儿还是耿主子特意叫的黄梅戏”。
  “各位小主子也安好,就是看着黑了些,说是除了读书,还在外头逮鸟、抓兔、摸泥鳅,耿主子还亲自陪着,热闹极了”。
  李怀仁越说越觉得屋子里冷飕飕的,许是书房中冰用的太多,冰鉴上都凝出一层寒霜,冷意扑面而来。
  只不过主子爷的脸色比寒霜更冷。
  四爷摸着身上挂着的荷包,一点点、一点点收敛起满身的心酸与火气。
  前院的气氛变得特别的压抑。
  所有的人全都来去匆匆,见了面也不敢多说,只拿眼神打招呼。
  ‘你怎么样?挨骂了?’
  ‘几句话而已,没事,你呢’
  ‘还行,只挨了五板子’
  苏培盛这两天腿一直是软的,腰更是没直过,若是可以的话,恨不得整个人都缩进拐角缝隙里,就连此刻跟徒弟说话的声儿都低了又低,就怕引起四爷的注意。
  “你快去庄子上跑一趟,去求耿主子,快去求她,”苏培盛火烧眉毛般,“无论如何,都得让耿主子往府里递个东西或是传个话,不拘什么,快,一定要快”。
  主子爷这边梯子都递出去了,按理说耿主子应该顺着台阶下来才是,但她就是不肯低头,苦了他们这些下头的人,只能越俎代庖再替主子爷递一回,无论如何,也得把这事儿给囫囵过喽。
  毕竟,下人的命也是命啊。
  小全子跟着四爷跑过一趟,路还算熟,得了吩咐骑着马没命的跑,一路没歇,不到两个时辰就到了地儿,只是人跟马都累的在庄子门口大喘气,里头的人看他可怜,还舀了瓢凉水给他。
  马重马听见通传,从里头迎出来,“全公公,贵客”。
  全公公懒得跟他掰扯,这样的人都不入他的眼,“别废话,快带我去换身衣裳,对了,你再去禀告耿主子,说是小全子想给主子磕头”。
  甭说是这种乡下小道,便是官道那也满是泥巴路,骑马扬起的灰尘更甚,眼下他脸上、衣服上一拍就是一个灰印子,自然不能这样去拜见主子。
  马重五并不在意旁人是何态度,他一面把人往里头领,一面笑道,“换衣裳自然是可以的,只是主子这会儿正忙着,怕是没空见您呐”。
  第157章
  耿清宁在忙活的事儿还得从三天前说起。
  李怀仁早上驾着骡车刚走, 中午的时候厨房那头就开始闹幺蛾子。
  本来天气就热,耿清宁也无甚胃口,就吩咐人去厨房叫几碗咸香口的细索凉粉, 再来一盏冰冰凉的杨梅渴水来配, 清爽的小甜水儿正好中和凉粉的鲜辣酸爽,过瘾极了。
  白梨自告奋勇跑去厨房一趟, 回来却两手空空, 口中支支吾吾的说道,“厨房那边说, 这会儿正忙,怕是需得等些时候”。
  耿清宁虽说腹中不饥, 但觉得万分蹊跷:庄子上与府内不同,这处只有她算做主子,便是马重马与他继母也得排在后头。
  再说,她点的这两样东西十分易得, 凉粉是每日早上便做好的, 一直放在井水里澎着, 现吃现切,只需调制些料汁便可,杨梅渴水更是简单, 舀些前几天熬制的杨梅膏, 再拿冰水化开, 冰凉舒爽的杨梅爽便得了。
  总而言之, 厨房没有让她等的道理。
  “到底怎么回事?”耿清宁放下手中的设计图纸,眉间松展却不怒而威。
  “您别生气”, 白梨面上带了几分小心翼翼,“是陈总管, 他在故意为难咱们”。
  “陈总管?”耿清宁有些不明白,庄子上有哪个姓陈的人。
  “就是那个欺负人的陈德海”,白梨气的眼都红了,“昨儿与李公公一道来的,不过他昨日吃醉了酒跟一群汉子睡在了前头碾场那里,今早上才被红枣家里头那个瞧见”。
  她越想越憋屈,越憋屈越生气,“还说什么,他是过来伺候您的,可这都一天一夜了,也没见他来给您磕头”。
  他这是在打兰院的脸!
  “他刚酒醒就占了厨房,还故意为难咱们,”白梨忍不住滚出两滴泪来,“定是主子爷还在生咱们的气”。
  一个狗奴才哪来这么大的胆子,不过是仗着自己是主子爷送过来的,在狐假虎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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