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这日正午,胡漠铁骑打着为“鬼将军”贺兰铁铮报仇的幌子,顺叱连城旧址一侧偷袭天浪山要塞。好在是四象营早有准备,没叫突然袭来的蛮人占了先机。
这一场大战足足持续了三天,战火从总塞一直蔓延到了天轸,又从天轸波及滦镇。
直至第四天的清晨,大军才徐徐撤去。
带着冷铁的腥气,祁禛之拎着长枪走进了中军帐,他一抬头,正见傅徵披着狐裘坐在沙盘后,整理被高宽等人弄得乱七八糟的小旗。
祁禛之下意识就想责问白银,怎么又没看住人,叫他从总塞跑了出来,可想了想,祁二郎却开口道:“将军,本侯这一仗打得如何?”
傅徵抬起头,目光落在了祁禛之肩甲下的血渍上:“你……又受伤了?”
祁禛之笑着凑上前,把傅徵一把圈在了怀里:“将军这么关心我,不如亲自检查检查。”
傅徵要躲,却被动作敏捷的祁二公子一把捉了回来,抵在了沙盘上:“将军,属下只是让你检查检查,你怎么跟属下要吃人一样。”
傅徵不得不用手肘撑着沙盘,他无奈道:“你把我刚摆好的小旗弄乱了,还有,你不是我的属下。”
祁禛之玩心大发,他一手握着傅徵的腰,一手直接托着傅徵的腿把人抱上了桌:“那就干脆全都弄乱好了。”
“祁仲佑。”傅徵懒得与他生气,也懒得挣扎,他随手抓起了哨城的小旗插在了祁禛之的发簪上,“你说,当初是谁把我们引去的金央的?”
祁禛之正在努力去解傅徵腰间的带子,他含糊不清地问道:“你说什么?”
“我也是猜测,”傅徵一面被祁禛之亲得头向一边扭去,一面说起话来却很平静,他道,“你想想,那金央全族上下都被慕容子吟偷天换日成了他的傀儡,这事悄无声息,就连高车王都都没得到风声,为什么孟寰会送来战报,或者说,那个躲在孟寰背后捣鬼的人为什么会把咱们引去金央呢?把咱们引去金央的结果无外乎两个,要么慕容啸死,要么四象营亡。如此一来,谁会渔翁得利呢?”
祁禛之终于抬起了头,他看着自己身下那一本正经的人叹了口气:“你非要在这时候跟我说这些吗?”
傅徵仰倒在沙盘上,故作迷茫:“现在是什么时候?”
祁禛之无奈地把人抱下沙盘:“昨日,前去哨城探查敌情的封绛传回信来,说胡漠人的拔奴挛鞮迟如今就在苏勒峡外。”
“果然,”傅徵当即把祁禛之方才要做什么抛之脑后,他应道,“这位新拔奴果真有问题。”
“你的意思是,那个引着四象营和你去金央部族以致慕容啸身死金磐宫的人,是挛鞮迟?”祁禛之脸上并无异色,他只是微微一皱眉,“挛鞮迟这么做,一定谋划了很久。可据呼延格所说,他看上去就是个不会说话也不能动的人偶。”
傅徵笑了一下,淡淡道:“对于一个从小折磨他到大的人,挛鞮迟就算是不恨,也不会言听计从,我只是奇怪,慕容啸为何丝毫没有意识到那个一直被他控制的身边人出了问题,以致直接害死了自己。”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祁禛之亲了亲傅徵的嘴角,满心欢喜道,“召元,你知道吗?我昨日从塞外回来时,路过南朔城,遇到了一个出塞收买药材的商人,他手上有不少天蠺的余货呢。”
傅徵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又说:“倘若挛鞮迟真是个工于心计且蛰伏多年静待机会的人,他又是以何等意志力做出这样的表象来麻痹慕容啸的?”
祁禛之彻底没办法了,他只好顺着傅徵的话,认认真真地往下接道:“慕容啸不是神仙,他做不到算无遗策,偶尔疏漏了身边的人也不是不可能,或许,这只是你多想了。”
或许,这的确是傅徵多想了,毕竟那挛鞮迟是拔奴,是胡漠人的首领、草原的王,就算是当了“鬼将军”贺兰铁铮的玩物又如何?他难道没有自己的野心,甘愿成为那被人把弄于股掌之上的棋子?
但又或许,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傅徵一时半刻琢磨不出名堂,只好任由祁禛之把自己抱进里间,按在了床上。
“召元,我听说雪原上有一种能为人延年益寿的秘法,只是这秘法所需的药材极其珍稀,很难寻得,不过我相信,苦心人天不负,我一定能找到那些珍稀奇药,救你一命的。”祁禛之抱着傅徵,轻声说道。
傅徵的思绪还停在慕容啸和挛鞮迟身上,哪里听得见祁禛之在这里表露心迹,他有些茫然地转过头,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祁禛之收紧了自己缠着傅徵腰的手臂,“我说,我知道该怎么救你了。”
这些话,他已经说了太多遍,傅徵也听了太多遍,因此此时他只当是耳旁风,听完就忘。
傅将军说:“今日一早京梁来了消息,说陛下得知你大胜敌军,夺回了天奎要塞,还烧塌了金磐宫,杀死了慕容啸,要遣使来犒赏三军。”
祁禛之把脸贴在傅徵的胸前,闷闷说道:“不是我烧塌了金磐宫,杀死了慕容啸,是你这么做的。”
“大概,再过小半个月,犒军的钦差就会抵达总塞了。正巧,那时临近年关,将士们终于能吃顿好的了。”傅徵不听祁禛之自言自语,他掰着手指头算道,“这两年冬日总是大雪连绵,边关的庄稼成片坏死,皓都粮仓供不应求,今年几场大战过去,四象营也时常缺粮断饷。好在是陛下念着咱们,不至于让咱们过冬的时候太难捱。”